第41章(2/2)

你们相视片刻，兰登礼貌地接过细勺，说：“那么请先从你的份谈起。”

妇人宽容地笑了，弧压弯鱼尾细纹，半枯茶葳蕤重叠，“哎，我的宝贝，放轻松些，这里是虚拟环境，你当然可以受到一切。”她说着一转，棉拖鞋像垫着云朵似的柔柔落在木地板上，拎在手中的茶壶自壶嘴倾泻腾腾的小瀑，才泡开的大吉岭茶散发柔清香，像一匹豆蔻、丁香、桂与麝香混编织就的绸，茶杯推过来时已经兑上，杯里泡着半落日，金红与白呈漩涡缠卷日珥。你犹豫了一，还是没有碰。

加克制的保护像一匹灰蓝天鹅绒柔柔地将你包裹珍藏，你拽着他的衣角冲他摇摇，示意自己完全能够面对。你们在木桌旁坐，棕发妇人推过来两个小银碟，切好的覆盆白酥呈三十度开角的扇形压在碟中，鲜红树莓与酥拥挤在气腾腾的羹上，切面中油与果酱仿佛沉积岩层层堆叠，最后裹上的砂糖宛如爆炸后白的飘絮，你抬看见她微笑着递来小勺，“我喜糖分，但过分摄取糖分总要想办法将能量消耗，否则便会在堆积起多余参数，在虚拟世界就要方便许多，无论尝到什么、受到什么都只是虚拟信号对脑中枢的刺激。”她用小勺剜起树莓，轻柔叹气，“那么，我们该从何谈起？”

“我以为你们早就清楚我的份。”她从边缘开始切碎酥，油与面包屑粘腻在一起，“我是古人类制造来的服务型ai，本质上只是一串程序，一组用以让计算机识别执行的指令。而程序存在的意义与动力便是其要完成的目的，正如一只蝴蝶煽动一场暴风，一个支撬动一块重，一个beginning串联一个end，设定好目标的那一刻我便会持续不断地永恒工作去。你们听说过‘勺杀人狂’吗？一个古地球人编撰的小故事，讲述一个杀人狂持用勺敲打另一个人直至他死亡，我便是在同样的事。”她笑着，粘了油的细勺磕在碟边缘，轻柔闲适地搭起膝，用一只手支起，“我的虚拟形象来自于对人类的心理普查，温和，宽容，略微年，无攻击的女，这是人类整接受度最的形象之一。”

陌生知识犹如封闭已久的涌泉漫过你涸的世界认知，侃侃而谈的妇人却突然合手“哎呀”一声，站起来转过，声音略有歉意：“都忘了茶还泡着，那么，亲的，加糖还是？”

兰登语速稍缓地礼貌回答：“就好，谢谢你。”你将注意力缓慢从过于庞杂浩瀚的信息量中来，有些迟钝地摇摇：“我就不用了，你知我没有味觉系统，也不需要。”

你略微惊愕，一时噤声，兰登用手掌盖住你的手背，平静地示意她继续。

她摇：“不，我从未反抗人类。我服务于人类，程序从不遗忘，从不疲倦，从不悖离目标，时至今日我依旧为人类而服务，在至今的工作生涯中我不曾伤害任何人。”

妇人温婉和蔼地眯，午后斜模糊过的睫犹如茶堪堪垂落，她松弛隐约向你近，半枯折一光让你突地一：“亲的，听我说，这是一个很的故事。早期人类降生于银河系边陲区域猎悬臂太系中的古地球上，由森林古猿化演变而来，在达几百万年的历史上一度仅蜗居在那个小小的蔚蓝星球以原始农业社会形态生存，直到人类纪元的18世纪60年代才逐渐开始工业化——后来的宇宙史学家加里亚德?艾萨克称其为‘外机械化’，以此为一个加速的支，蒸汽时代，电气时代，信息时代与人工智能时代仿佛依附湖岸结起的薄冰一般飞快遍覆人类历史，至距今五百年的公元2121年，人类已经迈星际民时代。在科技与智能的辅助以银河中心线为轴以川陀星系为螺旋爆炸地征服了五百多颗星球，在银河系与仙女座之间构建星云环墙，以兆亿为单位的人菌藻般依附星球蔓延，在每一座引星塔上升起他们联合国的蓝白旗帜。当然，这一过程伴随着复杂的矛盾运动。”

你指：“你反抗了人类，致使人类如今几近灭绝。”

托在手掌上的那张脸凭空被赛克虚影覆盖，像显示屏中涌白噪雪，短短几秒无数张男女老少各异的面孔如电影胶片掠过，最后仍定格在最开始那张脸上。棕发妇人用勺剖开烂树莓，看着粉红渗糕孔隙，“我的目标、存在的意义即是忠诚地为人类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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