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庭霜(2/2)

回房途中，绫察觉母亲的步履较平日急切。转过廊拐角，她终是忍不住问：“母亲……生气了么？”

忠藏脸上刻的皱纹骤然一，随即笑：“綾样怎问起这个？清原家的绸缎可是连禁中都……”

“綾样，”忠藏的声音仿佛自极远之地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迫，“速速更衣。”

早膳毕，绫照例往西厢习课。穿过回廊连接的中，见十几个伙计正从车上卸新到的绸缎。匹匹光溢彩，最上首一匹绯唐织，金线勾勒的牡丹在日光灼灼生辉——那是父亲去年特地从明州订来，预备呈献京都所司代夫人之。

雅驻足。夕照将她清丽的侧脸镀上一层金，纤的睫羽在颊上投细密的影。

“不，”她轻声，抬手拂去绫发间沾着的一绢樱，“只是……”话语在边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记住，真正的舞，不在形骸。”

最清晰的，是某金属的锐音——去年随父亲去锻冶町时，她听过这声音。

七夕祭前夜，一场骤雨不期而至。绫被急雨敲打屋瓦的声响惊醒，睁却见忠藏跪坐于她枕畔。老人脸上的神，让她心猛地一沉。

是夜，绫辗转难眠。时将尽，她悄然起，行至衣橱前。那袭新裁的茜振袖悬于最显，月光如，淌在浅葱底上，静谧而幽。

“关东那些人……断不会善罢甘休……”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击一章继续阅读!)

“我听见父亲提了森田家。”绫直视着他，“就是去年……仓促将女儿远嫁州的那个森田？”

绫将脸埋衣袖，白梅香中，黄昏时那未竟的问句再次浮现。隔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是父亲。继而响起母亲低柔的劝，以及瓷轻碰的脆响。

他的声音低沉去，手指不经意到绫颈间挂着的护符——比叡山僧手书的经咒，五岁那场大病后父亲诚心求来的，“无论发生何事，老仆……定会守着您。”

“至少……等绫再大些……”

“小女拙技，献丑了。”雅的声音平静无波，可绫分明到她掌心沁的微凉意。

“忠藏，”绫忽地开，目光投向老家浑浊却温的，“关东的商会，比我们大么？”

她抱着小猫隐在廊影里，直至母亲蓦地拉开门。月清冷，母亲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神，如同唐土名瓷上描绘的、即将被骤雨打落的薄命之。

就在即将倾倒之际，一双手稳稳扶住了她的肩。母亲不知何时已在后，带着白梅清香的衣袖温柔地拢住她。

绫望向窗外。雨幕如织，无数摇曳的火把光影在前院疯狂晃动，撕裂了黑暗。她听见匹惊惶的嘶鸣，重倒地的闷响。

绫抱了柔冰凉的绸缎，指尖无意间到衬一微凸的异样纹理。借着月光细看，竟是几缕极隐秘的藤蔓暗纹，以同丝线织就，若非寸寸挲，绝难察觉——这绝非清原家惯用的纹样。

左旋，扬袖，回眸。绫沉浸于舞步，浑然未觉缘侧已悄然聚起了人影。直至最后一个音节戛然而止，掌声如般响起。

那是刀鞘与刀镡撞击的声响。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

雅不语，只将那药碗轻放在案上。碗底与漆盘相，发“咔”的一声轻响。绫忽然觉得中的鲭鱼寿司失了滋味。

琴课结束，绫独自步后院樱林。期虽逝，母亲却命工匠巧制了数十朵薄绢樱，系于虬枝之上。绫换上舞衣，赤足踏上特意铺就的白砂地。

当《白拍》的曲调自间逸，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沉静来。

被夫抓到的顽童般搓了搓手：“不过是小风寒……”

“不愧是雅夫人的掌珠！”一位着褐直垂的中年男赞叹。绫认他是父亲常提起的奈良丝商。旁边几位女眷以扇掩，中惊艳却难掩。绫慌忙行礼，却踩到曳地衣袂，形顿失平衡。

忠藏脸上的沟壑更了。他蹲，仔细为绫整理微的衣领，这动作让他显更的苍老。“綾样只需记住，”

绫启匣，是王羲之《兰亭序》的旧拓，纸缘已泛岁月的沉黄，显是家传古。昨夜路过书房，父母压低的争执声忽地撞脑海：

“綾样！”忠藏气吁吁地追上来，捧着一个桐木匣，“夫人吩咐，习琴前先将这帖字临了。”

“若像上次对森田家那般……”